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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及】迷失东京

*文不对题  一年前本内容的公开  当时对角色揣摩还比较稚嫩  严重ooc



好吧,及川彻选择妥协,看在春天的面子上。他吝啬地按上接听键,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最后扶住了离门口最近的一根路灯。


“……及川?”电话那头传来失真的人声,很快消散在风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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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及川彻在回复栏敲下简短的道谢。他打算点下发送,拇指在屏幕上空打了几个转,最后送出的文字末尾因误触多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乱码。


及川彻没有在意。做完这一切,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拿出身上的整钞压在空杯底,也没等酒保找零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逼仄的,四处充斥着酒精迷醉气息的酒吧。很明显,他喝醉了,由酒精带来的红蔓延至他的眼角鼻尖,兴奋与落寞同时在他脸上显现,像两滴墨水,奇异地通过酒精缓慢扩散,最终交融,将他染成某种滑稽的集合体。及川彻感觉理智在其中不堪一击地崩断了——这导致他错误地回复了牛岛若利两月前发来的讯息。


两个月前,某个普通的,属于阿根廷的冰冷的深夜,沉寂的手机屏幕被新的消息扰亮。光亮同样冰冷,唯一不同地是伴随而来的过分热烈的震颤将沉睡中的及川彻从四分五裂的梦境里捞出。梦境因意识的清醒很快溜出了及川的记忆,仅残余扰人安宁的痛苦,他知道不是什么好梦。


好在打断他休息的罪魁祸首让他稍稍得到慰藉:整齐划一的生日祝福占据了他的锁屏,最顶上是岩泉发来的。及川一愣,随即笑嘻嘻地一一回复,在末尾敲上夸张的长串表情符号,遭到了后辈们的不留情面的吐槽。


及川继续回复,但他很快感到喜悦如同散沙被冲散。手指滑到页面最下方,聊天栏的最后静静躺着牛岛若利的名字,而他在日本的零点时准时发来了「生日快乐」的讯息,卷起平和的海浪,弱小的浪却冲溃了沙坝。及川觉得压抑,他变成惹人乞怜的可怜鬼。


糟透了,及川想,他自己其实快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了。而岩泉他们准时地提醒,真诚地祝贺。及川笃信牛岛若利故意忘了他现在过的是阿根廷的当地时间,以至于这份祝福变得过分刺眼,勾起了某些被他故意遗忘的愁思。


这条信息同样被他故技重施地遗忘,直到今晚,伴随酒精的升腾,浪潮退却,沙滩完全裸露出来,情感的集合体迫切地冲出闸口发泄。不过不管怎样,他不该回复牛若,他更不该在他醉酒的时候回复。因为牛岛若利不懂那些情感上的弯绕,他表面默无声息,内里切开却是直接热烈的。他不在意及川什么时候回复他,不在意及川对他的好坏,他凭自己的一腔热情做事,悄无声息的,在他人眼中又合情合理。


他只知道及川彻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深夜,回复了他一句奇怪的短信。于是一通电话在五分钟后打来,而及川没有接。他在迷醉里找回一点理智,他几乎是恶狠狠地在屏幕开始闪烁时就挂断了莫名的来电。然后是第二通,第三通。


在他艰难地推开酒吧厚重的玻璃门时,第五通电话坚持不懈地响起。街道上属于春的气息很快涌入吧内,夹杂着未散尽的寒冷与萧瑟。好吧,及川彻选择妥协,看在春天的面子上。他吝啬地按上接听键,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最后扶住了离门口最近的一根路灯。


“……及川?”电话那头传来失真的人声,很快消散在风声里。及川彻没有听清,他将手机凑近右耳,接着不客气地大吼,干什么打这么多电话给他。


手机那旁同样传来寂静的风声。就这样安静了一秒,牛岛平静地陈述,“你喝醉了。”


“放屁!我才没喝酒,”及川对着无辜的手机骂骂咧咧,“醉了的是你!不就是给你回个消息吗,大惊小怪!”


“我很高兴,及川,但运动员不能饮酒。不要喝了。”牛岛安静地眨了眨眼,“你最近怎么样?嗯,因为你总是不回复我的消息。”


及川彻夸张地翻了个白眼,牛岛若利总能说出他最不想听见的话,所以他才讨厌他,“你懂什么?噢,真是糟透了,我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牛岛继续询问,他听见了听筒传来的呼啸的风声,“现在阿根廷是深夜,不要在外面乱逛了。”


“你是我妈吗?别多管闲事。听好了,我在酒吧外面,我现在要蹲下来呕吐,我挂了。”过量的酒水在胃中翻腾。及川回想起牛岛的脸,他现在有些想吐了。自高自大,自以为是!但牛岛很快插话,“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有什么梗在嗓子里,及川彻没来得及反驳。醉酒的及川彻无疑是脆弱的。这一点牛岛在三年前就亲眼见证过。在他们的最后一届春高,宫城县的预选赛,他们没有打上最后一场球赛,双双落败在乌野的手下。牛岛若利曾觉得遗憾,他和及川在高中的交集没有像及川的名字一样,从一而终,他们没有分出最终的胜负,遗憾被定格在落灰的相册里。


同样是那个春天的某个晚上,牛岛照常夜跑,却出乎意料地在既定路线旁遇见了穿着青叶城西校服的人影。他颓然靠在路边花坛旁的长椅上,低垂着头,试图点燃什么。通过身形与栗棕发色,牛岛不算艰难地辨认出人影的身份,他毫不犹豫中断了自己的训练,有些迟疑地靠近,很快被及川手中拿着的烟与火机吓到。他抓住及川拿火机的手,“你在做什么?”


及川昏沉抬头,涨红的脸上挂着不耐与疑惑。他没认出牛岛若利,试图甩开眼前力气大的惊人的手,“……滚开!”


“及川!”牛岛瞧见及川周身弥漫酒精的气味,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很快猜出他喝醉了酒,心中惊吓更甚,伴随心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喊了几次及川的名字试图叫醒他,耐心坐在他身旁,将他手里的烟与打火机统统没收。及川的力气本就比不过牛岛,两次三番挣扎无果后终于认出眼前人,浑身戒备起来。


“你怎么在这?东西还给我!”及川伸拳砸向牛岛,牛岛也不闪躲,只是反复要求他拿出手机,他好给及川的发小打电话来接人。


及川摇头,神情更加暴躁,“不行,岩酱知道了会杀了我的……说到底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最讨厌你这一点!”


“因为我有些担心你。”牛岛若利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及川愣住两秒,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眼泪很快涌出,点滴落撒在他的外套上,晕染开深色水渍。


牛岛若利困惑地僵住了。他有些笨拙地想替及川抹去眼泪,但在手指伸至及川散发热度的脸前时,又犹疑地顿住。他犹豫片刻,最后选择将手掌张开,接在及川颈前,任凭温热的眼泪洒落他的掌心。


“……你知道吗,现在连小孩子追人都不讲这种话。”及川抽抽搭搭地落了几滴泪,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完全忘记两人平日里剑拔弩张的关系,抓住牛岛宽厚的手掌当做纸巾,翻转过来用手背将两颊的泪痕胡乱擦拭干净。


牛岛若利想要辩解他并没有关心之外的任何意思,就像他关照白鸟泽排球部的所有后辈一样。但在手背接触到及川柔软的脸颊后温热湿润的触感让他收敛全部声息。哭过之后的及川彻放松了警惕,牛岛觉得新奇,他很少见到及川的泪水,也很少见到及川卸下对他的防备后柔软的样子。他觉得及川之前说的话不无道理,虽然他不太懂,仅仅在天童借给他的JUMP上偶尔窥见一二。


“所以说,你因为陪后辈打练习赛输了就跑出来喝酒抽烟?”在及川慢吞吞倒完苦水后,牛岛觉得有些荒谬,“及川,虽然这话有些晚了,但你还是应该来白鸟……”


“小牛若你给我闭嘴——”及川有些颓废地捂住头,他抬肘击向牛岛的手臂,歇斯底里吼叫着,“你这个木头懂什么啊!”


两人互不相让地争斗了片刻,牛岛最终让步及川,不再试图和醉鬼讲道理。他面无表情的沉默,直到及川眼底的怒气消散,眼神变得空洞,仅仅是倒映着远处路灯温暖的橘黄光芒,将他眼中的雾气染成清明的亮色。

“……乌野那群小子,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东京了。”及川彻喃喃道。


“小牛若,你去东京比赛的时候,在你眼里,体育馆是什么样子?”


“那里的路灯和仙台的一样吗?啊啊……傻了,明明见过的。”


及川彻转过头来。晚风在这条狭窄的街道笔直穿堂而过,卷起地上的灰尘,枝叶交缠着哗哗作响。及川的眼角还是泛着绯红的,但牛岛在其中看不见泪光。他此刻第一次真正和他的宿敌坐在同一片阴影里。


“你不喜欢。”牛岛若利没头没尾地开口。及川皱起眉,看着牛岛晃了晃手中抓着的烟与火机。


“这些,和你喝下的酒,他们是苦的,你不喜欢。”牛岛将视线投向及川微翘的发尾,棕栗色的,在路灯的照耀下显现柔软的金黄。牛岛想,他可能确实像天童所说的,对及川彻抱有直白的好感,要不然,他现在为什么想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他手臂仿佛要脱离控制地抬起,他只好将视线错开,“就像你讨厌我,及川。”


“那就扔下吧,春高不欢迎你,IH不欢迎你,你也不要再喜欢它们。及川,你很强,你适合的舞台不在这里,那你就去更广阔的世界——”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及川不耐烦地吼了两声,对面像是断线了般寂静,只剩下风亲吻过走廊的呼啸声,“不要擅自说了这种恶心的话又不出声啊!”

牛岛若利回过神来。他垂眸看向手机屏幕,听见不远的队友正喊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餐。他摆了摆手,走廊内重归寂静,“及川,你是不是比赛输了?”


“……”及川的眼睛睁大了。蹲在路边让他双腿发麻,他索性一屁股靠着路灯坐下,行,这下没什么好装的了,他的肩膀真正放松地垂下,灯光冷静地洒在他的头顶。他说,是啊,狼狈到家了。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他在阿根廷的生活。什么都说,语言不通,被偷钱包,适应不了的饮食习惯,风土人情。他说他一开始养了一只流浪猫,觉得这只猫和他很像,是只脏兮兮的白猫,结果谁都养不活谁,训练的忙碌让他无暇顾及猫的感受,在他第四次忘记给猫喂食的时候,它趁着夜色从窗户逃跑了,哈哈,还不如流浪过的舒坦。


两年,说长不长,也流过六百多个日日夜夜。阿根廷离日本太远太远,当他每晚希冀同身在日本的家人朋友注视同一片星空时,日本那边却是艳阳高照。他沉入冷漠的孤独,几近窒息。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在黑暗里抓住的唯一牵引,他没法放手。


“你知道吗,呃,我前一年都不敢和岩酱他们说我过得有多惨!你就尽情笑吧,哈哈哈哈……”有灰尘飘进他的眼睑,及川彻紧紧闭上眼。“我从不后悔来到阿根廷,只是这太他妈压抑了……我输了球,如芒在背,谁都不欢迎我!”


“我很抱歉,及川。”牛岛将嘴唇贴近手机低语,他脑海里回响起他那天晚上说出的过分激动的话语,那一语成谶,及川彻最后远走他乡,像离巢的鸟,远远飞向了地球另一端,决绝地扎根落地。但没有人后悔,牛岛明白,他之后也会选择等待国外的联盟伸出橄榄枝,或许更近,或许更远,他与及川的交流或许永远停留在那个深夜,像两条相交了三年的线,最后延伸向各自无限的未来,没有人会止步。若有若无的悲伤沉静地包裹住牛岛若利。


“你抱歉什么,你又为什么猜出我输了球?”疑惑在心底萌芽,晚风吹散了些许酒精带来的迷醉,及川好奇地偏头,只听见对面声音沙哑,及川,你忘了你上一次在我面前醉酒?


脑内运作的机械仿佛生了锈,干涩地卡壳,蒙尘的记忆缓慢抽调出,他想起他糟糕的高中,那个尴尬的夜晚,澄黄的路灯,未点燃的烟与莫名其妙的眼泪。及川在回忆里缓缓蜷起身子捂住脸。


“真丢脸啊。在同一个人面前发两次酒疯。我真的很讨厌你,牛若。”及川从齿缝中挤出扭曲的声音,“让你失望了,我在国外也混得很差。”


“但是你很开心。你喜欢那里,及川,这就够了。”牛岛同样闭上眼睛,他回忆起更多的细节,“及川,当时我不太懂,我现在可以问你吗?”


“我才不喜欢呢!什么问题……呃!”及川同样回忆起当夜。他有些尴尬地停顿。


牛岛若利久违露出笑容,“你那晚为什么,呃,吻了我之后就开始疯跑?亲吻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真的不太懂,但你这两年都不太理我。”


树叶随风响动,枝叶摩挲间轻柔低语。起风了,风渐渐声势浩大,砂石再次开始在路面低舞。及川就着风声大吼,试图以此来掩饰尴尬,“那是因为你当时喋喋不休,实在是太吵了!我要远离你……”


“及川,阿根廷的路灯是什么颜色的,是和仙台那条一样的橘黄色吗?”牛岛当做没有听见回答,他继续提问,“阿根廷的街道像仙台一样的宽阔吗,还是更繁华?”


“及川,你喜欢那里吗?”


“我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这辈子也不想回去!操,我眼睛进沙子了……”及川的声音粘上哭腔。他胡乱伸出手擦拭,眼泪却如同泉涌。他多久没哭过了?他不知道。哭泣好像在他踩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后就变成了奢侈品,化作软弱的证明,但曾经这个人让他明白眼泪也可以是无理由的。及川彻慌忙地伸进口袋摸索,除了纸币空无一物,“我没带纸……”


“那就跑回家吧,你家离这里远不远?”牛岛回忆起当初那个狼狈的身影,在月光下溜得飞快,明明在他说话劝慰时直接亲上来的是他。于是牛岛头一次觉得简单的触碰将酒精也传染给他,他也开始醉酒,两所强队的前队长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吻在无人的街道上肆意狂奔,那是他们最后的青春。


及川摇摇晃晃地起身。他眯起眼,看向遥远的天际,星星在深沉夜幕上零落地四散开来。街道上此时空旷无人。


“不远,一公里就到了。”然后他会再次在这片永远繁烁的星空下,撒开腿旁若无人地奔跑,风会吹干他眼角的泪,成为平凡的夜里无人知晓的秘密,而这场电话将作为永远的见证,见证他的坚毅,他的决绝,见证某些快要枯萎又开出新生花苞的爱。


“听着,牛若,我讨厌你讨厌得不得了……我们是永远的对手,永远的敌人。”及川捧着手机纵声大笑,“你给我呆在仙台,呆在东京,这样我就不会怀念,我永远不会懦弱下来。东京体育馆,有明竞技场,我要亲自去见证,然后狠狠地……把你踩在脚下!”


“嗯,我知道。在那之后,你会吻我吗?”牛岛问道。秋风停了又起,他捡起一片孤零零飘至窗台的落叶。他想起阿根廷的天气,此时熬过了冬天,万物应该都正在萌芽新生,散发活力。


“你想得美!”及川恶狠狠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揣回口袋,开始漫无目的地迈开腿,三年前奔跑时悸动的心,与此时此刻的心跳相叠。他等下要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明天像个疯子般增加训练量……至于其他的,比如脸颊上未干的泪,比如牛岛无理的要求。


他想,就交给今晚的风决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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